“祖宗,我跟你说了一万八百遍了,没人的时候,别叫我‘父亲’!”夫子不饶。
“有人的时候,也别叫,不是么?你不如干脆就说,什么时候都别叫,”骨错酒后真言,痛苦道:“你这个人,就是别扭得很,什么话,都拐着弯,抹着角。”
“果真是妖道不妖,这世道真的变了,还有妖上赶着,要当‘人子’!”夫子拂袖,怒。
“您总归养了我十七年,岁寒加衣,夏夜摇扇,叫一声,我也不会丢了颜面。再说,我的亲生父亲,我爱的人,我上天入地,全找不到。我想,”骨错哭了,鼻涕和着泪:“别人都有亲人,为什么我没有。妖逢人间,人人喊打,我连自己,都活不起。”
“你苦,你便无辜么?我本一介书生,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没有什么值得传世的家迹,但是惊天动地、暴洪沉浮,我是亲眼见了的。那全是你们妖界惹的祸,我的亲生子吴名,我眼睁睁看着他,溺亡水中。后来,你竟附了他的骨,偷生到我家。我以为那是神仙赐福,让我儿死而复生。”
夫子,便是有这样的本事,那么悲伤的故事,硬是讲成了不知情人的笑话:“岁寒加衣,夏夜摇扇,我把你当亲子待的啊,可是你怎么报答得我?你,你,越长大,越变回了你自己,连样貌带根骨,都换作了你未死前离与的模样,妖术神出鬼没。离与生前是谁?我的恩人呐,我竟当作儿子养了。这事,你忍了,我认不下。我不怨你骗了我,我怨你不一直骗我。”
既然早便各自看穿,君子约定,又何必各自为难?
恰逢此时,吴高幸的娘子吴莲,驾到。拎起吴夫子的耳朵,耳提面命:“老不正经,深更半夜不回家,徒步五里,去赵家寻小骚狐狸狗!”
“误会,误会,”吴夫子连连求饶:“娘子神通广大,你再仔细的,仔细的,打听打听,切勿捕风捉影,我是去教课。”
“少拿书本当幌子,糊弄老娘我。”吴娘子也真是老来成器,昔日病病殃殃,经当年离与汤药维持,现在倒狐假虎威,威风八面、八面玲珑了。动不动河东狮吼,说一说醍醐灌顶,那吴夫子也够受的:“在这古木荫教书,都教得‘三天不入家门’了,你当你‘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我不管你也就罢了,你倒是蹬鼻子上脸,教到人家家里去了。”
“我改,我改,娘子恕罪,”吴夫子被揪得疼痛,可怜巴巴望着地上的吴骨错:“你还不劝劝你娘,全是你惹的祸!”
骨错云中雾中,大概觉得夫子这是在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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