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失子的老人的背影,默默流泪。接着,夫子会说:“骨错会法术,他手一指,就不晃了。我的儿啊,现在,这桌子,又晃了,你在哪儿呢?也不来看看我么?”
“你是妖,人人都打你、骂你,可是,你是妖,我也把你当作儿子养大的啊,”夫子此时又坐在那摇晃的木桌旁,窗外浅浅的月华,照着他沟壑纵横的脸,分不清是月霜染了他的头发,还是他的头发偷了月光的白:“可是,你是妖,能穿天走地,却为何,一次也没有回来看过我?”
他的眼泪,顺着两颊与鼻梁间的两道深深的纹路,一直流到鼻涕下,又淌着鼻涕,流到嘴里,落到下巴,直啪嗒啪嗒滴到地上去。芷兮拿了帕子,给他擦泪擦鼻涕,又拿去洗净,细心地晾好。他知道,离与不来,该是有他的难处。他的魂魄,不是被冥府少主拿走了么?姑姑去追,可能没有追上吧?又或许追上了?可是追上了,他就该安全自由了,也该回来了啊。芷兮苦于早没有了妖力,只能空负妖骨,过凡人生活。
他们都不知,离与那时,还在混沌的罅隙里,被挖眼、分尸、掏子虚乌有的心,扯断裂千万次的筋骨,然后,再重组,再被撕裂……他同样想念他们,若不是心里对他们的思念和牵挂,在支撑着他,那些痛,早已要了他的命。他活着的,赖以在这个世间,存活的,只剩下他的无比顽强愈磨愈韧的意念了……
可是,谁又不是呢?若无意念支撑,无所爱之人相挂,有谁,会愿意,苦苦捱那,捱不尽的苦?有时,希望便是这般该有,又这般该无。因为,若不是它,生灵不得生,可是,也是因了它,生灵才苦苦求生……既是苦的,就是苦的。
“爹,你睡吧,我给你铺好了床。”芷兮过来搀扶夫子。夫子没有像往日那般听话,只是怔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呆滞不堪。
“爹?”芷兮待夫子,已经宛若生父。她生来无父无母,来了人间,依然无父无母,这是唯一一个,她可以孝敬,因了骨错而可以唤作父亲的人。她对骨错的愧疚有多深,她对他的照顾和敬爱,便有多么无微不至且深不可言。
“孩子,他走了这么久了,怕是回不来了,可能,连投胎转世,都做不到了,”夫子忽然又活泛了过来,对芷兮说:“你不要再等了,我连累你,也够久了,这些年,我和你师母,身子都不好,是你每日熬汤奉药,端茶送饭,还要照应那些来求学的小儿。你做的,够多了。不负骨错生前对你一番情意了。”
原来,自始至终,世人都称糊涂的老夫子,竟一直是最明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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