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千料大船,在暴风骤雨中也摇晃不已。
老皇帝再一次站到船舷边,还是老位置,只不过身着一件皮制雨衣,头上还顶着大伞,即便此时的老皇帝已经对世间一切事务都抱有无所谓的态度,但也没必要淋雨。
雨幕之中,老皇帝麻木地观察着的,还是码头上的纤夫们。这一路回城,纤夫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但他们在老皇帝眼里,都是一样的。都是大汉社会中最底层的氓隶,都是如蝼蚁一般不值价的人。
前者还在暴晒之中汗流浃背,如今在暴风骤雨之下,却又瑟瑟发抖。岸上虽有避雨的棚子,但根本起不到太好的遮蔽效果,大部分人身都是湿漉漉的。
充饥的干粮,大抵也被雨水沾湿了,但依旧啃得欢实。穿戴着雨具的监工巡视着,两三个人便能压制上百人,即便拳打脚踢,也没人反抗。雨水再大,也不敢走远,挤在一块儿,随时等着暴雨停歇,继续为皇帝陛下拉纤,对于他们这样的苦力来说,这可是上天赐予的幸运.
时间久了,雨水依旧没有停歇的趋势,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了,视线里除了昏沉的暗色调,再无其他颜色。
即便有竹节的支撑,老皇帝依旧不能久站,当疲惫袭满全身时,老皇帝也不得不选择回舱。手上的竹节,已经修了好几次了,去年在广州砸张洎时又坏了,但或许也正因为裂纹满身、缝缝补补,老皇帝方才不愿换新的。
“传诏!”走进船舱前,老皇帝冲胡德吩咐着:“雨停之后,弃舟登陆,向东北出发,不去东京了!”
胡德闻令微愣,显然不知道老皇帝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不由问道:“官家欲往何处?”
老皇帝沉默少许,方才沉声道:“去泰山!”
六月下旬,兖州,泰山,比起此前的着急忙慌,行营在一种相对从容、平稳的状态下,顺利抵达。
老皇帝上一次抵达泰山,还是在封禅之时,距今已然快二十载过去了。即便对老皇帝来说,也足够久远了,别看他至今也才六十二岁,但四十五年的帝王生涯,也堪称漫长了
没有去州城,目标明确,直奔泰山,行营也驻扎在泰山脚下,比起当年封禅之时,这一次显然没那么声势浩大。甚至于,老皇帝当初亲自登坛祭拜的五色坛都荒芜褪色了。
盛夏的夜依旧是热烘烘的,夜幕之下,行营被星星点点的灯火照得通亮,从御营、禁卫到后卫,都处在一种忙碌之中。
不过,忙而不乱,上上下下都有条不紊地收拾安顿着,大伙似乎都有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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