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远再没有因为王源这种说话的口气和用词而变得愤怒,反而面带微笑道:“相国,在你离开扬州之前,老夫想问一个假设性的问题,不知可否?”
王源点头道:“崔翁但问便是。”
崔道远沉吟片刻,缓缓道:“假如,老夫说的是假如……事情真的超最坏的方向发展,当今陛下不容于相国,相国也必不会坐以待毙。而我江南豪族若愿意站在相国这一边,助相国一臂之力夺取天下的话。相国将来会如何待我江南几大豪族?”
王源愣了愣,旋即呵呵笑了起来:“崔翁想通了么?决定要将宝押在我身上了么?”
崔道远咂嘴道:“只是假设罢了,相国就当老夫说的是酒话。”
王源微笑道:“酒后的话可未必都是假话,相反酒话其实最出自衷心。”
崔道远打着哈哈道:“相国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么?”
王源微笑道:“这有什么不能回答的,崔翁说了酒话,我也说几句酒话。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江南几大豪族必生之想无非是回归朝堂,恢复昔日门楣荣光罢了。你们想要的无非是将来能够家族荣耀,能在朝堂上有左右时局之力。我本可以告诉你们,若有那么一天,我会倚重于你崔氏和几大豪族,让你们拥有高位重权,满足你们的愿望。但这样的话却并非出自我的衷心。我说出来也只是欺骗你们罢了。”
崔道远皱眉道:“相国的意思是……”
王源收起笑容沉声道:“我的意思很明白,崔翁其实也明白。几大豪族之所以蛰居江南,便是曾经他们拥有的权力和地位太大太高,以至于威胁到了皇权,左右了朝廷的局势。时到今日,崔翁该不会不明白这正是症结所在么?无论谁夺了天下,怎会愿意受豪族左右,受豪门大族钳制?王与马共天下的事情早已过去几百年了,豪族左右朝堂的时代也一去不复返了,谁还想做着这样的梦,谁便为未来的覆灭埋下祸根。我只能说,回归朝堂自然是可以的,毕竟几大豪族人才济济,为朝廷效力正需要这些人才。然要想把持朝政根植各处,控制朝堂之想,那是绝不能够的。于地位爵禄自然可以尊荣偏袒,但豪族之家也该知道进退分寸,这才是豪族存身之道。”
这番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崔道远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王源的意思是说,你们想以协助我夺取天下为筹码,换来将来几大豪族把持朝政的回报是不可能的。我可以给你们地位和荣耀,但你们自己要懂得节制,你们应该摆正位置,不要得寸进尺。否则便是大祸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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