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打着伞的我们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前行。然而实践证明,打伞一点用没有,雨瞬间从各个方向把我们的睡衣打湿了。水漫过了我的脚踝,对米乐来说可能会淹到更高的位置。还好没傻到穿长裤,不然又得洗一遍。
米乐说要去下水口那里找马桶塞子,还特意告诉我那个塞子是专门用来疏通天台下水道的,没在别的地方用过。可我们涉水到那里时,它早不知漂流到哪个小岛上了,说不定鲁滨逊刚刚捞到它呢。
只好分头去找了。能在十一楼有个私人泳池也真不错,米乐话音未落,脚下一滑,栽进了水里。他爬起来时本能地甩了甩身子,像小狗一样想把身上的水给抖掉。他看到我在笑,而且越笑越嚣张,就窜过来把我往水里一按,我故意顺势被他推倒。都湿透了就意味着有恃无恐,也不管塞子在哪、雨还在不在下了,我们俩在这座小区唯一一座纯天然顶层豪华露天游泳池里打起了水仗。先是互相泼水,接着拾起拖鞋拍水,用溅起来的水花攻击对方,最后是拖鞋互砸,反正穿着它比光脚走还滑。我们真成了两个小疯子,就在跳着,跑着,踩着水互相打闹,鬼喊鬼叫,笑得跟神经病似的,除了想把对方弄得更狼狈外一点也不想管别的事,房子被水冲走都跟我们没关系。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好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发疯了,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这么会调皮捣蛋的。就愣着想了一下,米乐捡到了晾衣架旁边的洗衣盆,劈头盖脸地把一整盆水从我脑袋上淋下来。我一把逮住他,两手齐下地挠他咯吱窝,他拼命踢蹬,把我也带倒了。我们坐在水池里看着密布的乌云,天台上积累多日的枯枝败叶从我们肚子旁边若无其事地飘过。看着看着,他猛然一转头,狠狠地揪我的脸颊,像扯着他那块黏黏的年糕。
激烈的战争结束于楼下的叫骂。我们不约而同地乖乖签了不存在的停战协定。还好是在外面,而且天台的门锁死了。搁到学校,我又要写检查了。
听到下水口里咕咚咕咚的声音,我们知道水会一点点退去。雨也停了,不知道是几点,乌云后的月亮露出了它近乎饱满的面孔。在城市的灯火纷纷熄灭后,月光格外明亮。我们踩着重新流动的水,在天台上漫无目的地行走。深呼吸了两下,消失的秋雨还存留于潮湿的空气里,随着静穆的夜色一点点浸入我的肺。睡眠中的城市深沉而长久,仿佛亘古不变的荒野又一次覆盖在了大地上。青色的光下,我看到米乐比往日更有生气,从头到脚都是那么可爱,他似乎是永远不会长大和变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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