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晚都得和我说一声。人家还笑话过我,说你一个小孩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我当时别的不会,就会哭。哭了人家就可怜我,问我为什么。我说,我怕见不了他最后一面,怕一觉醒来我爸跟我说人没了。该死,真这么想的,他最严重的那几天,每睡一个小时我就让闹钟闹醒自己,去检查手机有没有未接来电。你知道吗?真有一次半夜醒来看到有个该死的未接来电,二十分钟前的。我吓得魂飞魄散,都不敢回拨,直接在床上嚎啕大哭,跟在房间里见了鬼似的,不仅是我爸妈,楼上楼下全给我闹醒了。我们那时住学校家属区,都是老师,都认识,以为我家进小偷了呢,全穿着睡衣跑来帮忙了。然后他们一群人就看我在床上乱哭,问怎么回事。我说穆铮死了。你能想象他们当时是什么反应吧?真有人信了,也跟着哭。大家都知道穆铮什么情况。我爸脑子清醒,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说护士打电话来了。他把手机拿过去,拨了那个电话。你猜怎么着?是个喝醉酒打错的。丢死人了,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也就我爸妈脾气好,换个人真得当场揍我一顿不可。确认没事大家就散了,都困,没怎么教训我,就说不要谎报军情。”
要是换成我,铁定得挨揍。不过就算挨揍也无话可说吧,有错要承认,挨打要立正。就算当时学学挨一顿打,能确认穆铮还活着肯定也值了。
三年了,爸妈一次没打过我。
我拍拍学学的背,拍到了他的吉他。这好像提醒了他,说找个地方坐坐吧。我们拐到了住院部后面的小花园里,找到了一条长椅。秋天的花园空无一物,正如头顶不明不暗的天空。树木的叶子都还在,但已有了凋零的迹象。承载了些许落叶的草丛同样枯黄,生命力在逐渐减退。忽而想到一个问题,明年春天再度绿起来的草木还是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些吗?
学学把吉他从包里取了出来,横在身前。这把和我之前看到的有些不同,好像更为老旧,多了些岁月的痕迹。我说,和之前你弹的那把不太像呢。他说对,这把琴是黎菀姐姐送的。她给我和穆铮分别留了件东西,由黎彬交给我们。我得到的是她大学时用的吉他,二手的,不知转过多少主人了,说不定哪个知名歌手成名前弹过呢。我问留给穆铮的是什么,他说是张听了很多遍的专辑。
你看这里。他把吉他包递给我。围绕着拉链,我看见许多绣上去的字母。不是单词,像是人名的拼音首字母缩写。你妈妈绣的吗?我问。我自己做的,他说。都是谁?我和穆铮在病房里遇见的人,都不在了。我眼睛一花,感觉那一串字母好长,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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