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许多角落,再也不能拾起。感觉到这一切的不是眼睛,不是耳朵,而是在疲乏时一动不动缩在一起的脚趾,它们间微弱的缝隙容纳了所有不能被觉察而正在发生的事,并和风一同悄悄为我们拉起了深绿色的窗帘,亦催动着周身不断的向前。
我知道,我们在往前进,即使是在只有我和他的地方。听见了,风的声音被汽笛取代,是钢铁的轮轴在周转不停,一辆喷散着无边无际雾气的火车,时而笼罩周身,时而又缓缓散开,露出列车漆黑的轮廓,于是始终坚定不移地碾过铁轨驶向前方。我们就在其中,蜷缩在狭窄的座位上,盖着浅浅的被子,依旧疲乏,依旧寒冷,只能靠得很近,更近一些。百叶窗不知被谁推上又推下,于是阳光和阴郁周而复始地转换着,在我们躲藏在被子里的脸上。我很渴,因为过长的干燥、寒冷与疲惫,但我没有将手伸向杂乱的桌面,去寻找一点水。我现在不需要水,我需要的是将自己的脸贴到他的脸上,以便更好地感受百叶窗或上或下时滞留的光影,感受一切都在向前走时会发出的响动,还有能残留在呼吸中的睡着时才有的气息,我们在被它们描绘、涂抹、合唱、凝固、雕刻,融入轨道与枕木之上飘浮的烟雾。
再醒来时,我蜷在那薄到不能再薄的被子里,一个人。我好像只穿着背心和短裤,所以我更冷了。他背对着我,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衣,手揣在口袋里,像个大人一样。戴着那顶橙色的帽子,显得格外突兀,又格外陌生。
要走了吗?
他真的在走动了,在离开我们所在的这个车厢,不急不慢,好像是去一个每天都要去的、平平常常的地方。我知道总有一天会这样的,于是我一度继续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正如他仍在远去,仍一言不发。但停留在原地似乎使我更冷了,似乎是寒冷催动了我,让我赤着脚,什么都不管不顾地,披着那层被子往前走,往前去追他。这时,我知道我是要追赶他的。陈旧、肮脏的地毯比想象中硬得多,但卷起灰尘的毛毡让踩上去的脚底感到了舒适,使我觉得我能追上他。停留的光和阴影在地面上构成了斑驳的森林,我跨过它们,没有踩到任何尖锐或细小的东西,像踩在云上,踩在梦里。
终于,我在他跨出车门时抓住了他的肩膀,手套,那副手套回到了我的手上,更给我能抓住他的信心。但只是一瞬间,他立即像穿透了我的手掌一般,落到了站台上。机车烟囱里的白雾在滚动与弥漫,大半个站台湮没在它的肃穆中,好像一场萦绕不去的合唱,反复的声音填满了目力所及的空间。他没有回头,没有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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