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岩伸手轻轻一拨,就撂倒在路边,那肥胖妇人更是追赶不上,又不敢再去纠缠那马车,大哭大叫,骂军户无良——
马车缓缓驶动起来,那个问穆敬岩话的仆人凑头在车窗边向车中人禀道:“老爷,那军汉是山阴人,只不知何故突然就跑了,不然老爷念在同乡面上为他说句话,那秀才怎敢歪缠他。真是不知好歹,竟敢不来拜见老爷。”
车中人说了一句:“不识抬举。”放下车帷,马车行过灯市街,往崇文门去了——
有围观民众问那生员:“华秀才,那军汉粗鲁,追赶不上也就罢了,但那马车你怎么轻易放过了。车内是什么人?”
姓华的生员道:“那是吏科都给事中姚大人,谁敢惹?”
吏科都给事中是科道官的首领,就连六部堂官和阁臣都要曲意结交的。姚宗文以正七品的小官却隐然是浙党领袖,原因就在于此,小官能弹压大官。这也是晚明官场特色,党争愈烈,言官职权愈重——
……
穆敬岩、穆真真大步奔出灯市街,绕过顺天府贡院,见无人追来,这才放慢脚步,父女二人面面相觑,穆真真忽然笑了起来,说道:“爹爹,那年女儿在嶯山打柴。看到桃树结了桃子,就摘了几个,没想到那桃树是有主的,主人家的恶狗追着我咬,到了山下都不肯放过我。爹爹赶来,一脚踢飞了那恶狗,驮着女儿大步流星跑了,女儿左小腿肚到现在都能看到几点犬牙印——对了爹爹,那年女儿几岁?”
穆敬岩侧头看着女儿,女儿高挑美丽。矫健飒爽,笑道:“那年你八岁,真快啊,转眼你就十八岁了,可是我们父女还在被人追着跑啊。”
穆真真道:“爹爹现在是总旗官了,比以前在山阴是强得多了,被人追着跑不稀奇,前年少爷在南京国子监也被人追着跑,我和少爷还躲在桥底下呢。”想到那事,穆真真又笑了起来。
穆敬岩忙问究竟,穆真真便一五一十说了,穆敬岩大笑道:“痛快,痛快,介子少爷好手段。”又道:“待我在卫所再打熬几年,升到百户就好了,百户就不再是兵勇,而是低级将官了,介子少爷给了我一条路,让我有了盼头念想,日子不再是在山阴时那样毫无希望。”说这话时,这黄须大汉仰天吁了一口长气。
穆真真也觉得日子很有盼头,却道:“爹爹,你在边卫千万要保重——”
“边卫可不是保重身体之地。”穆敬岩笑着打断女儿的话,“我从军就是去搏命,不搏命如何能得升迁,介子少爷说不出三年辽东就有大的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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