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蒲云吓坏了。后来他告诉我,开门的一刹那,他以为我是上门来绝交的。我准是露出了一张极为难看的脸,恐惧与恼怒在上面相伴相生:真相不断逼近的恐惧使我愈发明显地知道自己受过蒙蔽与欺骗,因此十分恼怒,而我又用这种对朋友肆无忌惮的恼怒来遮掩自己内心的恐惧不安。
尽管知道来者不善,他还是让我和阿华进了家门。他爸爸妈妈都在,看到他们,那张丑陋的脸倒是稍稍收敛了。我们俩规规矩矩地喊了叔叔阿姨好。他们家很高,在二十二楼,有扇很大的窗户,白茫茫的光整片整片地透进来,把客厅照得干净明亮,仿佛候机室和图书馆顶楼,或是其他什么接近云的地方。蒲云妈妈说我好几年没上他们家来了。我有些迷惘,自己似乎从没去过蒲云家,弦弦倒是去过几次。她或许是把我当成了弦弦。但他们一定早就知道弦弦不在了。我弄不明白。可能是她误以为弦弦又回来了吧。要是我能代替他来蒲云家玩就好了,哪怕只在这里呆一会。
我那天不是来玩的。进了蒲云的房间,他拉着我到他的床上坐下。他的卧室不比我的大多少,同样井井有条。他应该是自己收拾的,我的嘛,之前是靠弦弦的整理,之后则是妈妈在默默打理空荡荡的它。坐下以后,我很快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我说了。他听了以后望了施振华一眼,我描述不出那种眼神,或是失望,或是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悲伤。阿华则回应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我控制着自己,没发出能让他爸妈听见的大喊大叫,但表现出了决绝的态度:现在、立即、马上,你告诉我弦弦离开的真相。我知道真相的存在了,而且知道你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必须告诉我。
真是奇怪,我早就知道我在被欺骗了,可直到今天我才如此斩钉截铁地逼问我的朋友。大概是我意识到了他们会松口,同时也清楚自己很难有第二次接近真相的机会。偶然之间,我触碰了它,必须全力抓住,否则日后我又会在无穷无尽的生活里忘记它。在那一瞬间,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蒲云被我弄哭了。没出声,光是擦眼泪,他把房间里的抽纸抽完了,又不敢出去拿,只好用袖子胡乱地揩。我再次把自己的朋友弄得一点尊严都没有,同样地,这种恶劣的行为也让我失去了自尊,变成了被情绪牵着走的动物。也许现在这个世上只有我能让蒲云这么难受,要一边抹着脸一边断断续续地挤出他知道的一切。
蒲云没说上太长时间,正如他在采访里讲的,他了解的很有限。阿华更少。总之就是弦弦不是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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